「妳剛不是說董事長不答應妳,那等於做白工了嘛!」

 

噤聲好一會兒的敏琳又復活了,心直口快蹦出一句頗不中聽的話,我和小紀急忙朝她猛使眼色,示意要她閉嘴。

 

「對, 都是做白工!我下個禮拜就要離開了,搬出這裡,走那條……已經為姚莘鋪設好的路……」

 

那是我眼裡第二次映入餛飩那種無法言喻的落寞,非常清晰深刻。

 

我無能為力,因為她姓姚,一隻生下來即擁有繽紛絢麗羽翅的鳥兒。

 

餛飩搬走的前一晚,我們說好不提感傷的隻字片語,按照慣例,共享最後一頓撐到滿肚子「豬絞肉+麵粉皮」的晚餐。

 

「這面牆好冰冷,它保障了人的隱私卻也帶來了無盡的寂寞……」飯後,餛飩輕撫著和我的屋子相阻隔的那一面牆,喃喃低語著。

 

「有形的牆並不會影響人的寂寞與否,不要築起那道心牆才是最打緊的。」無預警會吐出那樣富有哲理的話,自己也亂感動一把。

 

「明天就要離開了,但是我……嗯,沒、沒什麼,起碼我在這裡邂逅了一個平凡卻有衝勁的生物,雖然說時空、時機都不太對……」

 

「蛤?!妳是說圓圓嗎?目前形體上妳是人牠是貓,可是說不定下輩子妳們就能當姊妹啦!呵呵~」

 

我故作戲謔地望向她,看來打啞謎的功夫餛飩略勝一籌,但要論起我的裝傻功夫也絕非等閒之輩吶!

 

「下輩子啊……如果真的有來生,我想翱翔在南非大草原上,用不停飛舞的形式過平淡的一生……」

 

「喔~那妳可要當心啦!到時候我必定會是個百發百中的出色獵戶!」

 

「好啊!你若狠得下心就儘管扣板機吧!不過為了避免傷及無辜,我要你用心記住屬於我的舞步……」

 

她從臥房內搬出了音響,按下PLAY鍵後,那曲耳熟到令我發顫的前奏再度攻入腦膜。稍後,餛飩婀娜多姿的體態與輕盈流暢的舞步完全佔據了我的雙瞳。

 

我察覺被優美樂音環繞下的她是那般遙不可及,卻越顯鮮麗動人。

 

只可惜我終究沒有衝上前的勇氣,僅能這樣默默看著她。

 

就在當天深夜,毛茸的貓咪拖鞋被主人擱置在涼蔭的陽台邊,一隻繽紛絢麗的鳥兒縱身墜跌而下,掙脫了桎梏牠已久的牢籠……

 

這次,我用不著綠油精了……

 

六年後,我在另一間公司裡闖出了新的一片天,晉升到今日總經理的職位。

 

「游總啊,聽說你在陽明山附近有一棟十二層公寓是嗎?」

 

正逢午休時間,我和張副理在員工餐廳裡頭同桌共進午餐。

 

「是啊,我以前曾經住過那裡,有什麼事嗎?」

 

「事情是這樣的啦,我過幾天要把我爸媽接上來台北,想說……跟你租八樓那間打通兩戶的大屋子!」

 

我放下筷子,「抱歉!我幫不上你的忙,唯獨那間屋子我謝絕租人。」

 

張副理一聽皺眉,「為什麼?你明明在郊區有幢別墅了呀!」

 

「嗯,雖然我現在不住陽明山,但那裡是我跟愛貓消磨週末的去處。人有些習慣啊,就如同這盒雞腿便當對我來說,是一輩子都戒不掉的了……」

 

那年夏天,我的心,已被攻陷於那棟公寓裡。

 

END

/妳抓住了如流星般劃過眼前的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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