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大度山的山坡上,曾經是蠻荒一片,僅有一棵巨大的相思樹直挺挺佇立那兒,而在它周遭棲息著一種生物--鼴鼠,掌管著相思樹及其他草本植物的種子。

 

這隻鼴鼠的個性在當地是出了名的自私及霸道,不但強佔那整棵相思樹,還規定其他動物不准於方圓五百公尺內築巢、出沒,除非是要與他交易者。

 

「五十個果實換一顆草本植物的種子!一百個果實換一顆相思樹的種子!」

 

貪婪的鼴鼠,讓其他動物沒有一丁點兒討價還價的空間。

 

前些日子,動物們為了自己的子孫著想,餓了好幾餐,終於湊足了一百個果實,浩浩蕩蕩地越界送往鼴鼠的居處。

 

交易完成後,大家小心翼翼地護送那顆種子返回他們的村落,深怕數日的辛勞一不小心便會化無烏有。選了塊村內最肥沃的土地,將種子埋下後,大家殷切期盼它的成長將能改善子孫往後的生活。

 

在動物們輪番悉心照料下,三個月過去了,但相思樹的幼苗卻始終沒有探出頭來,這個異常現象讓大夥兒憂心極了。

 

「把土撥開來看看吧!」

 

幾經商量後,在眾動物的見證下,黑狗長老伸出爪子將泥土耙了開。

 

「天吶!」一片驚嘆聲中,只見那顆種子完好如初地躺在泥土裡,沒有絲毫發芽的跡象。

 

「莫非那個傳言是真的?」

 

「看來錯不了,種子已經被他事先燙熟了!」

 

氣憤的情緒高漲著,取代了大家原先的期待,動物們再也無法忍受這隻狡猾的鼴鼠,頻頻策劃著能夠討回公道的各種妙計。

 

某日,一隻風度翩翩的白兔登門拜訪鼴鼠。

 

「鼴鼠先生!請你大發慈悲,灑一點種子出來吧!」兔子做了個揖,好聲好氣地說道。

 

「吵死了!我正在午睡哩!五十個漿果換一顆種子!拿不出來就閃邊涼快去!」鼴鼠翹起了尾巴展現高姿態,齜牙咧嘴地破口罵道。

 

「求求你行行好!大夥兒都快餓死了,還有冬天也快來臨了……」

 

「關我什麼事!?我一個人住得頗自在,才不需要什麼鄰居呢!這邊你們若待不下去,就快點搬走啊!」語畢,鼴鼠用口水梳整自己的鬍鬚,而後大搖大擺地踱回窩裡去了。

 

眼看懇求無效,兔子只好打消念頭,垂頭喪氣地離開此地。

 

翌日,兔子就著破曉前的微弱光線,又到鼴鼠家前來回窺伺著。

 

他踮著腳尖將身子湊近,再把那毛茸茸的長耳朵給貼近樹洞,想要確定鼴鼠是否仍在睡夢中。

 

「啊噢!」忽然間,兔子感到右耳一陣刺痛,緊接著右半邊身子也倍覺沉重;他在慌亂之中腳踩了個空,便順勢滾落下來,眼冒金星。

 

「咯咯咯……想偷種子可沒那麼容易!」鼴鼠下一秒從洞裡蹦出來,掌中把玩著數顆碎石子,並發出招牌奸笑聲。

 

「嗚,痛死我了啦……」兔子扶著自己的右耳,步履蹣跚地趕緊跳離這個可怕的禁區。

 

太陽公公又露了兩次臉。這天黃昏時分,一隻小黃雀利用軀體嬌小之便,在相思樹上空盤旋了幾圈後,便敏捷地飛入樹洞內。他俯身順利地刁起洞內的兩顆種子,剎那間,四周轉為一片漆黑,讓他怎麼也找不著來時路。

 

「吱……洞口在哪裡……吱吱……吱……」小黃雀摸索了老半天,卻徒勞無功。

 

「咯咯咯……這麼快就想走啦?再多坐一會兒嘛!」樹洞外傳來了鼴鼠的高分貝笑聲,嚇得小黃雀汗毛直豎。原來洞口讓鼴鼠給堵住了,這下子他可真是插翅也難飛啦!

 

傍晚,烏龜隨即在河岸邊發現了因驚嚇過度而昏厥的小黃雀。

 

兩次出擊皆失敗,讓動物們感到相當洩氣。

 

「依我看……只有『他』能幫得了我們了!」緊急會議上,黑狗長老緩緩吐出這句話,其他動物們也頗有同感地點點頭。

 

「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辦吧!」兔子拍拍胸脯,展現出捨我其誰的浩然氣魄。

 

數日後,鼴鼠在覓食時偶然偷聽到松鼠和兔子的密談內容。

 

「因為你動作較機伶,熟悉樹洞內的通道,請你務必要幫這個忙!大家能否存活下來,就指望你這次的表現了呀!」表情凝重的兔子,煞有其事地向松鼠委以重任。

 

「可是……這……」松鼠緊皺眉頭,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我明白你和鼴鼠是遠房親戚,所以立場很矛盾;不過他實在太過份了,小黃雀的憂鬱症還有我的耳膜炎都是拜他所賜!」兔子輕撫著歷劫歸來的右耳,楚楚可憐的模樣令松鼠當下更為不知所措。

 

「好,我知道了!既然他那樣蠻不講理,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只管去把種子給偷出來解救大家就是啦!」松鼠目光炯然有神,二話不說一口答應了。

 

至於一旁的鼴鼠聽完氣得直跳腳;此時他的心裡也正盤算著究竟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三度挑釁行為。

 

回到洞穴後,鼴鼠首先拿出一只布袋,將藏於樹洞內林林總總的種子全數裝入,再把它緊緊繫在自己的頸上,終日袋不離身;接著,他日以繼夜拚命鑽地道,地底下方儼然形成一座碩大迷宮,以便作為他日後的防略要塞。

 

是日夜晚,天空灰濛濛的,頃刻間降下了大雨。

 

觀察天候多時的松鼠早已伺機而動,趁著這個絕佳好時機,準備潛入樹洞偷取種子;而防範周全的鼴鼠這陣子一感到有風吹草動,就連忙馱著袋子躲進預先鑽好的密道內。

 

雨不間歇地一直下,敏銳的鼴鼠察覺有異,開始於密道內瘋狂奔竄。

 

「糟糕!」

 

在奔竄過程中,袋子與地面反覆摩擦拖行之下,破了一個小洞,種子因而一顆顆相繼墜落於泥地上;待鼴鼠驚覺負重減輕之時,種子幾乎快灑光了。即便他想回頭去撿拾沿途掉落的種子,但從四面八方源源不絕湧來的雨水,已讓他自身難保了。

 

隔年春天,大度山上生機盎然;數百年過後,一整片的相思樹林成為了東海大學最富詩意的綠色地帶!

 

(P.S.當年僥倖獲得校內文學獎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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